火锅店里剑拔弩张，几个老人围着象棋盘据理力争，年轻服务员小张被骂得满脸通红。

　　店内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缓缓走出的身影，小张的眼中闪过一丝既期待又担忧的复杂神色。

　　午后两点，正是老街坊火锅店最忙碌的时候。店内座无虚席，热气腾腾的火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，服务员们穿梭在桌间，忙得不可开交。

　　王建国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，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光泽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。他对面坐着刘婶，一个60多岁的精瘦女人，总是喜欢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戴着一副老花镜。旁边还有老赵和马大爷，都是附近有名的活跃分子。

　　你这步棋不对！刚才明明是我的车要吃你的马！老赵不服气地指着棋盘，脸涨得通红。

　　什么你的车我的马，下棋就要下得堂堂正正！王建国嗓门很大，引得旁边几桌客人频频回头。

　　刘婶在一旁摸着扑克牌，对着马大爷说：你们下你们的，我和老马打会儿牌。这两个老头子天天为了下棋吵架，烦死人了。

　　马大爷笑呵呵地接过牌：刘婶说得对，咱们打牌清静。不过建国他们下棋也挺有意思的，每天都能吵得面红耳赤。

　　这样的场景，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。每天下午两点，这几个老人准时出现，占据着店里最大的那张桌子，却从来不点一道菜，甚至连杯茶都不要。他们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活动室，完全不把周围的环境当回事。

　　小张端着托盘从旁边经过，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发愁。她今年22岁，刚从师范学院毕业，本来想当老师的，但因为家里急需用钱，就先找了这份服务员的工作。每个月两千八的工资对她来说已经很珍贵了，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。

　　小姑娘，来，帮我们看看这步棋该怎么下。王建国笑呵呵地招手，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。

　　不会下没关系，你看看我这个车能不能吃他的枪？王建国指着棋盘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。

　　小张硬着头皮凑过去看了一眼，棋盘上的局面她确实看不懂，只能尴尬地笑笑：大爷，您们慢慢下，我去忙了。

　　哎，现在的年轻人呢，一点儿耐心都没有。刘婶在旁边嘟囔着，声音故意放大，不像我们那个年代，邻里邻居都很和睦。

　　小张心里委屈，但也不敢多说什么。她注意到，因为这几个老人的存在，已经有好几桌客人投来不满的目光了。特别是那对年轻情侣，女孩一直在小声抱怨：这家店怎么回事？让不点餐的人占着位置？我们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进来，结果还要听他们吵架。

　　另一桌的中年夫妇也在窃窃私语：这几个老人每天都来，从来不点东西，就在那里下棋。我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。

　　小张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，心里更加着急。她知道如果客人投诉到店长那里，她肯定会被批评，甚至可能被扣工资。

　　您好，请问您们今天想吃点什么？小张鼓起勇气走到老人们桌前，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。

　　王建国头也不抬，专心盯着棋盘：我们不吃，就坐一会儿。你去忙你的，别打扰我们下棋。

　　怎么了？坐一会儿犯法啊？刘婶立马接茬，声音尖锐得像刀子，我们又没偷又没抢，坐在这里碍着谁了？

　　老赵也放下了手里的牌：就是，我们这些老人出来活动活动，锻炼锻炼大脑，有什么错？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理解我们老年人。

　　马大爷点点头：我们退休了，在家里闷得慌，出来找个地方聊聊天，下下棋，这是我们的权利。

　　小张的脸瞬间红了：不是的，我的意思是，您们如果不用餐的话，能不能......

　　能不能换个地方坐？这里是餐厅，主要是给用餐的客人......小张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她不想得罪这些老人，但又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。

　　什么叫换个地方？王建国啪地一声放下棋子，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，我告诉你小姑娘，我们又没欠你们什么，凭什么不能坐？这里又不是皇宫，不让人坐？

　　刘婶也站了起来，叉着腰，眼睛都快滑到鼻尖了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？嫌弃我们老人？我告诉你，这店又不是你家开的！我们坐一会儿怎么了？

　　周围的客人都开始往这边看，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。小张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面，让所有人都盯着她看。

　　大爷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是说......小张努力保持着职业微笑，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。

　　你是说什么？说我们占了你们的位置？刘婶声音更大了，我告诉你小姑娘，我们老人出来活动，那是为了身体健康！你们年轻人懂什么？

　　老赵也加入了战团：就是，我们又不是来闹事的，就是找个地方下下棋，聊聊天。现在的年轻人啊，眼里只有钱！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！

　　马大爷摇着头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：唉，世风日下啊。我们这些老人在社会上奉献了一辈子，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。

　　小张被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，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职业素养：几位，真的很抱歉，但是我们这里确实是餐厅，如果您们不用餐的话......

　　不用餐怎么了？法律规定了不用餐就不能坐吗？老赵拍着桌子，现在的服务行业就是这样，一点儿都不为顾客着想！

　　王建国看到小张被说得要哭了，不但没有收敛，反而更加得意：小姑娘，我告诉你，我们就是要在这里坐着！你能把我们怎么样？我们王建国大爷什么场面没见过？

　　就是，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。我们这些老人在这里坐一会儿，又不影响你们做生意。刘婶双手抱胸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。

　　影响做生意？我看是你们想钱想疯了！马大爷也不甘示弱，我们坐在这里，又没吃你们的，又没喝你们的，凭什么不能坐？

　　小张真的要哭了。她工作才三个月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。按理说，餐厅确实不能让不消费的客人长期占桌，但这几个老人年纪都不小，而且说话这么难听，她又不敢得罪。

　　更要命的是，周围的客人都在看热闹，有人甚至开始拍视频。小张知道，如果这个视频传到网上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店里都不是好事。

　　几位大爷大妈，您们看，现在是用餐高峰期，很多客人在等位......小张指了指门口排队的客人，声音都在颤抖。

　　门口确实排着七八个客人，都在往里面张望，看到没有空桌，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。

　　等位就等位，关我们什么事？王建国瞪了她一眼，你们服务不周，让客人等位，那是你们的问题！不是我们的问题！

　　就是，客人等位说明你们生意好，你们应该高兴才对！刘婶也帮腔，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？

　　这话说得小张差点当场委屈得哭出来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想再试着沟通一下：那您们看，能不能稍微点一点什么？哪怕是茶水也行，这样我也好跟其他客人交代......

　　不行！刘婶一口拒绝，我们不渴，凭什么要点茶？你们这是强买强卖！我们可以投诉你们！

　　那你什么意思？王建国站了起来，虽然年纪大了，但身板还挺硬朗，声音洪亮得整个店里都能听到，我告诉你小姑娘，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了，你能把我们怎么样？

　　有人开始录像发朋友圈，还有人在群里吐槽。小张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，她从来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。

　　大爷，您们这样真的很为难我......小张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　　为难你？刘婶冷笑，我们坐在这里下下棋，聊聊天，为难你什么了？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矫情！动不动就说为难，我们那个年代可没这么娇气！

　　就是，我们又没吃你们的亏，又没占你们的便宜。老赵也帮腔，声音越来越大，下个棋都不行，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！我们老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！

　　马大爷摇着头：现在的年轻人啊，一点儿都不尊重老人。我们这个年纪，出来活动活动容易吗？

　　小张被围攻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她看了看周围的客人，有人在摇头，有人在窃窃私语，还有人在拍视频。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一样，被所有人围观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门口的年轻情侣终于忍不住了。男孩站起身，走到小张身边：服务员，我们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用餐，可以退单吗？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法好好吃饭。

　　这话如同晴天霹雳，小张的脸瞬间白了。退单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，这会直接影响她的工资和店里的营业额。更要命的是，如果客人因为服务问题要求退单，她肯定会被店长严厉批评。

　　先生，您稍等一下，我马上处理......小张急得满头大汗，声音都在颤抖。

　　处理什么？就让我们走？王建国听到退单二字，声音更大了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，凭什么？我们又没做错什么！我们就是在这里坐一会儿，下下棋，聊聊天，这有什么错？

　　就是，我们老老实实坐在这里，又没影响别人用餐。刘婶也不甘示弱，指着那对情侣，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！听到点声音就受不了了！

　　马大爷也站了起来：我们下棋聊天是我们的自由，谁规定了餐厅里不能说话？你们年轻人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吗？

　　老赵更是理直气壮：我们声音大一点怎么了？我们又不是故意的！老人嗓门大一点很正常！

　　年轻情侣的女朋友皱着眉头：这不是声音大小的问题，是你们根本就不应该在餐厅里占着位置不消费！这家店到底怎么管理？让不消费的人占着位置，我们消费者的权益谁来保障？

　　小张夹在中间，进退两难。她知道这几个老人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，他们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，只是在这里下棋聊天。但作为餐厅的服务员，她也有自己的职责，不能让不消费的客人影响其他客人的用餐体验。

　　几位大爷大妈，您们看这样行不行，您们随便点个最便宜的菜，就算是意思意思......小张做最后的努力，声音都快哭出来了。

　　不行！王建国一口拒绝，拍着桌子，我说了我们不饿，为什么要点菜？这不是浪费吗？现在不是提倡节约吗？你们这是让我们浪费粮食！

　　刘婶也帮腔：就是，我们不饿为什么要点菜？点了不吃，那不是浪费吗？你们这是什么逻辑？

　　我们就在这里坐着！你能拿我们怎么样？老赵也硬气起来，大不了你们报警，看看警察管不管这个闲事！

　　一听到报警二字，小张更慌了。如果真的闹到那种程度，她肯定会被店长炒鱿鱼的。她这份工作来之不易，家里还等着她的工资贴补家用呢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门口又进来了几个客人，他们看到店内的情况，听到吵架的声音，犹豫了一下，最终选择了离开。

　　小张眼看着生意流逝，心急如焚。她知道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，不仅会影响今天的营业额，还会影响店里的口碑。

　　旁边桌的中年夫妇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女人小声对丈夫说：我们换家店吧，这里太吵了，没法好好吃饭。

　　小张看到又有客人要走，终于忍不住了，声音颤抖着说：求求您们了，就当帮帮我行吗？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......

　　帮你？刘婶冷笑，眼睛都快滑到鼻尖了，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？现在知道求人了？早干什么去了？

　　小张被说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她从来没想到，工作会这么难。她只是想好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，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？

　　看到小张哭了，有些客人开始同情她，但也有人觉得是她处理不当。整个店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和紧张。

　　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冲突会如何收场的时候，后厨突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。

　　所有人都转过头去，只见一个35岁左右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。他身材中等，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服，脸上的表情严肃得有些可怕。

　　我来处理。李明打断了她的话，目光在几个老人身上扫过，最后定格在王建国脸上。

　　王建国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，但还是梗着脖子：你就是店长？我告诉你，我们又没犯法，凭什么不让我们坐？

　　李明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环顾了一下整个店内的情况。他看到了门口等位的客人，看到了准备退单的年轻情侣，看到了其他桌上不满的表情。

　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明的反应。小张紧张得手心出汗，生怕店长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。

　　他径直走向店门口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缓缓拉下了门帘，然后咔嚓一声锁上了大门。

　　店内顿时炸开了锅。客人们面面相觑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王建国等几个老人也愣住了，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。

　　李明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质疑和抗议，只是静静地掏出了手机，开始拨打一个号码。

　　电话接通的瞬间，他轻声说道：妈，您别急着下楼，我这就上去接您......

　　王建国瞪大了眼睛，看着李明手机上显示的号码，脸上的表情从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，最后变成了不敢置信......